西厢记

《西厢记》是中国《六才子书》之一。最早取材于唐代诗人元稹所写的传奇《会真记》(又名《莺莺传》),后被元代王实甫改编为杂剧(此前有宋人赵令畤以此题材作《商调蝶恋花鼓子词》,金人董解元作《西厢记诸宫调》,然影响力均远不如杂剧《西厢记》),被称为元杂剧的压卷之作。

仇英西厢记图册18.5×38 cm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

仇英西厢记图册18.5×38 cm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

1. 初遇:

呖呖莺声花外啭,行一步可人怜。解舞腰肢娇又软,千般袅娜,万般旖旎, 似垂柳晚风前。

兰麝香仍在,环佩声渐远。东风摇曳垂杨线,游丝牵惹桃花片,珠帘掩映芙蓉面。莫道是河中开府相公家,恰便如南海水月观音现。

门掩着梨花深院。似神仙归洞天,空馀下杨柳烟,只闻得鸟雀喧。

2.借厢:

楼阁参差,瑞云缥缈香风暖。法堂前殿,数处都行遍。 花木阴阴,偶过垂杨院。香风散,半开朱户,瞥见如花面。

僧院悄,回廊静;花阴乱,东风冷。对景伤怀,微吟步月,陶写深情。诗罢踌躇,不胜情,添悲哽。一天月色,满身花影。

卷珠帘,望将穿。临去秋波那一转,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。

3. 闹斎 :

想着她眉儿浅浅描,脸儿淡淡妆,粉香腻玉搓咽项。翠裙鸳绣金莲小,红袖鸾销玉笋长。你撇下半天风韵,我拾得万种思量。

俏红娘,若共她多情小姐同鸳帐,怎舍得她叠被铺床。

院宇深,枕簟凉,一灯孤影摇书幌。娇羞花解语,温柔玉有香,乍相逢记不真娇模样,我则索手抵着牙儿慢慢的想。

4. 和诗:

玉宇无尘,银河泻影;月色横空,花阴满庭;罗袂生寒,芳心自警。

料想春娇厌拘束,等闲飞出广寒宫。夜深香霭散空庭,帘幕东风静。

张生:月色溶溶夜,花阴寂寂春;如何临皓魄,不见月中人?

莺莺:兰闺久寂寞,无事度芳春;料得行吟者,应怜长叹人。

新诗和的应声,一字字,诉衷情,堪听。

5. 匪惊:

恹恹瘦损,早是伤神,那值残春。罗衣宽褪,能消几度黄昏?风袅篆烟不卷帘,雨打梨花深闭门;无语凭阑干,目断行云。

落红成阵,风飘万点正愁人,池塘梦晓,阑槛辞春;蝶粉轻沾飞絮雪,燕泥香惹落花尘;系春心情短柳丝长,隔花阴人远天涯近。

坐不安,睡不稳,闲行闷。每日价情思睡昏昏。

6. 邀宴:

半万贼兵,卷浮云片时扫净。

东阁玳筵开,西厢和月等。宝鼎香浓,绣帘风细,绿窗人静。幽僻处可有人行?点苍苔白露泠泠。

落红满地胭脂冷,休辜负了良辰美景。鸳鸯夜月销金帐,孔雀春风软玉屏。乐奏合欢令,有凤箫象板,锦瑟鸾笙。且觑她云鬟低坠,星眼微朦。

休劝酒,张生哥哥醉也。

7. 赖婚:

眉儿细,凝翠娥;眼儿媚,翦秋波。朱唇一点,小颗颗似樱桃初破。腰儿细,偏袅娜;弓脚小,绣鞋儿是红罗。

滴滴风流,做为娇更柔。见人无语但回眸,料得娘行不自由,眉上新愁压旧愁。

酒入愁肠醉颜酡,料自家没分消她。想昨来枉了身心,初间唤做得为夫妇;谁知今日,却唤俺做哥哥。

8. 听琴:

云敛晴空,冰轮乍涌;风扫残红,香阶乱拥;离恨千端,闲愁万种。

宝兽沉烟袅碧丝,半折梨花繁杏枝。冰弦重理,声渐辨雄雌。说尽心间无限事,謦咳微闻莺已至,窗下立了多时。听沉了一晌,流泪湿胭脂。

夜凉天,泠泠十指,心事都传。短歌才罢,满庭春恨寥然。烛光照夜,愁思搅眠。

9. 传简:

一个睡昏昏不待观经史,一个意悬悬懒去拈针指;一个丝桐上调弄出离恨谱,一个花笺上删抹成断肠诗;一个笔下写幽情,一个弦上传心事:两下里一样害相思。

待月西厢下,
迎风户半开;
隔墙花影动,
疑是玉人来。

纸光明玉板,字香喷麝兰,行儿边湮透非春汗?一缄情泪红犹湿,满纸春愁墨未干。

10. 赴约:

晚风寒峭透窗纱,控金钩绣帘不挂。门阑凝暮霭,楼角敛残霞。恰对菱花,楼上晚妆罢。

此情不可违,芳誉何须奉?莫负月华明,且怜花影重。

隔墙花又低,迎风户半拴,偷香手段今番按。怕墙高怎把龙门跳,嫌花密难将仙桂攀。放心去,休辞惮;你若不去呵,望穿她盈盈秋水,蹙损她淡淡春山。

11. 赖简:

庭院黄昏春雨霁。 一缕深心, 百种成牵系。

良夜迢迢,花枝低亚。她是个娇滴滴美玉无瑕女孩儿家,你索将性儿温存,话儿摩弄,意儿谦洽。

屈指幽期惟恐误。恰到春宵,明月当三五。红影压墙花密处。花阴便是桃源路。不谓兰诚金石固。敛袂怡声,恣把多才数。惆怅空回谁共语。只应化作朝云去。

12. 卧病:

那张生,心不悦,过得墙来,闷闷归书舍。壁上银釭半明灭,床上无眠,愁对如年夜。 寸心间,愁万叠,非是今生,尽是前生业。有眼何曾暂交睫!泪点儿不干,哭向西窗月。

小子是多愁多病的身,怎当她倾国倾城的色。顿不开眉尖上的闷锁,解不开心头愁结。是前生宿世负偿伊,也须有还彻。

13. 问病:

小姐有一药方送来与先生:“桂花”摇影夜深沉,酸醋“当归”浸。忌的是“知母”未寝,怕的是“红娘”撒沁。吃了呵,稳情取“使君子”一星儿“参”。

休将闲事苦萦怀,
取次摧残天赋才。
不意当时完妾命,
岂防今日作君灾?

仰图厚德难从礼,
谨奉新诗可当谋。
寄语高唐休咏赋,
今宵端的雨云来。

14. 佳期:

绣鞋儿刚半拆,柳腰儿勾一搦,羞答答不肯把头抬,只将鸳枕捱。

我将这钮扣儿松,把缕带儿解;兰麝散幽斋。软玉温香抱满怀。呀,阮肇到天台,春至人间花弄色。将柳腰款摆,花心轻拆,露滴牡丹开。

春罗原莹白,早见红香点嫩色。鱼水得和谐,嫩蕊娇香蝶恣采。畅奇哉!浑身通泰,不知春从何处来。

15. 拷红:

成就了今宵欢爱,魂飞在九霄云外。露滴香埃,风静闲阶,月射书斋,云锁阳台。

春意透酥胸,春色横眉黛。下香阶,懒步苍苔,动人处弓鞋凤头窄。今宵同会碧纱厨,何时重解香罗带?

你绣帏里效绸缪,倒凤颠鸾百事有。我在窗儿外,立苍苔将绣鞋儿冰透。今日嫩皮肤倒将粗棍抽,这殷勤的着甚来由?

16. 饯别:

碧云天,黄花地,西风紧。北雁南飞。晓来谁染霜林醉?总是离人泪。

合欢未已,离愁相继。昨夜成亲,今日别离。

四围山色中,一鞭残照里。

柳丝长咫尺情牵惹,水声幽仿佛人呜咽。斜月残灯,半明不灭。唱道是旧恨连绵,新愁郁结;恨塞离愁,满肺腑难淘泻。除纸笔代喉舌,千种相思对谁说?

相见时红雨纷纷点绿苔,别离后黄叶萧萧凝暮霭。

旧愁似太行山隐隐,新愁似天堑水悠悠。曾经消瘦,每遍犹闲,这番最陡。独上妆楼,手卷珠帘上玉钩,空目断山明水秀;见苍烟迷树,衰草连天,野渡横舟。

裙染榴花,睡损胭脂皱;纽结丁香,掩过芙蓉扣;线脱珍珠,泪湿香罗袖;杨柳眉颦,人比黄花瘦。

无语低头,书在手,泪凝眸。长安望来天际头,倚遍西楼,人不见,水空流。悔教夫婿觅封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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