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学记摘录

王浩谈到哲学家的三个条件:
1.intellectual skepticism
2.spiritual affirmation
3.信条,如苏格拉底,knowledge is virtual

如果上帝答应你一个要求,歌德会选择“知道一切”,王浩认同,但又说,“知道一切也就无趣了”

幸福归根到底是精神上的一种状态,是圣洁,是日高日远的觉悟

——上学记,何兆武

一个朋友的儿子是留德的,30年代回国后在某个化学研究所工作,一个月是三百块大洋,有名的教师,比如冯友兰,一个月五百,可以买一套普通的四合院了。

胡适钱更多。 1936年,何健——当时的湖南省主席——请胡适到我们家乡讲演,一次就送了五千银洋,等于现在的明星出场一样。

——上学记,何兆武

怎样才是生活的幸福或美满?

如果单纯从物质上说,你比我快,或者比我安全,这就是你的幸福。可是从另外一方面说,虽然我慢,可是我一路上的美好感受是你享受不到的。虽然我费事,可是精神上多兴奋呢,到你那儿就变成平淡无奇了,我的费事是你的那个省事所享受不到的……

——上学记,何兆武

北洋时期学校里没有意识形态的统治,到了国民党时期开始推行党化教育。

总的来说,国民党的思想控制并不严格,国民党虽然打着三民主义的旗帜,可实际上讲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,也不是真正的三民主义,所以它对意识形态的东西并不真正感兴趣。

——上学记,何兆武

记者问邹承鲁院士,为什么当时条件非常差,西南联大也不大,却培养出了那么多的人才?他的回答就两个字:自由。

人才永远都有,每个时代、每个国家不会差太多,问题是给不给他自由发展的条件。

没有思想的自由,没有个性的发展,就没有个人的独创能力,这实际才是真正的第一生产力

——上学记,何兆武

老师各讲各的见解,学生思路开阔了,可以公开反对,是很自然的事。

过去科举考试写三代履历,王八戏子吹鼓手,凡这类出身的人,都不准进入考场。这是传统文化腐朽的部分,可是钱穆先生好像并没有正视它,讲的全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美好的部分,以为这才是中国命脉的寄托所在,这是他的局限性。

——上学记

其实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以及表述,不必非得用原来的模式,

诗人可能比历史学家更真实,因为他们能够看到普遍的人性深处,或许艺术家,文学家对于历史的理解要比史学家深刻的多,古人说人之相知,贵相知心,如果你不理解人心,而只是知道一个人几点钟起床,几点钟吃饭,并不等于了解他。

——上学记

沉从文非常推崇金瓶梅,认为红楼梦很多地方都继承了金瓶梅,

沉先生没有任何学历,当过兵,后来到大学教书,还成了教授,所以往往受学院派的白眼,从刘文典到钱钟书都是这样,刘文典在课堂上公开说,沉从文居然也评教授了,要讲教授,陈寅恪可以一块钱,我刘文典一毛钱,沉从文只能值一分钱

——上学记

黄昆问,爱因斯坦最近又发表了一篇文章,你看了没有?杨振宁把手一摆,一副很不屑的样子,说,毫无创新,是老糊涂了吧。

这是我亲耳听到的,而且到现在印象都很深,后来我想年轻人大概需要有这种气魄,才可能超越前人,想超越前人必得先看出前人不足,要是拜倒在他脚下,那就永远也超不过他

——上学记

在历史所的时候,有一次和年轻人聊天,他问解放前能看共产党宣言吗?

我说我做学生的时候就看过,而且很受感动,还手抄了一遍,没事儿就拿出来看看。那个同志很奇怪,怎么那时候能看这种书呢?

其实那时候学校自由度相当大,借书没什么限制,何况还是讲政治思想史的张奚若先生指定的必读书

——上学记

近代西方哲学大多是由自然科学尤其是数理科学进入,可是中国文理分家不能从知识上打通

按中国传统,经济学就是讲生产关系,可到美国去看,经济学教授上来就是写公式,一步步演算下去,等下了课满黑板都是公式,好像上了一堂高等数学,这算什么经济学?这不是数学吗?可他们看我们能算经济学?

——上学记

济慈墓志铭是他死前自己写的,’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 in water’

西谚云,”人生一世就是把名字写在沙上”,潮水一来,就冲没了,正像古诗,”人生寄一世,奄忽若飙尘”,济慈把名字写在水上就更彻底,一边写一边消失,不必待到海水来冲没。他对人生的领悟达到如此境界,真是彻底。

——上学记

有的民族偏重精神,有的偏重物质

古希腊人追求现实,注重肉体方面的生活

到中世纪就偏重于精神方面,要做宗教的圣徒,做灵魂圣洁的人

近代又转回来追求物质享受

索罗金认为现代西方过分追求物质了,可能会出现一个反拨,再又该回到追求精神世界的文化去了,回到观念化的、精神的文明

——上学记

华罗庚说,德国科学很发达,可是德国没民主,它的科学给世界带来灾难,所以应该科学民主并重,

曾昭抡立论和华罗庚一样,但推论过程正相反,他说,德国原有科学,希特勒上台以后没有民主,也就没有了科学,科学的进步,必须依靠民主,如果没有民主,定于一尊,科学就没有进步

——上学记

生命中的确有一些不是用说理逻辑能够表达的,如宗教,

对于相信的人来说,宗教就是真实,比什么都重要;

可是对不信的人来说,就是胡说八道,”谁看见过上帝?”而在有神论者,上帝就是看不见。

我欣赏王子复仇记里的一句话:这个广大的世界有许多东西不是你那可怜的哲学所能想象得到的。

——上学记

那时同学左派多于右派,自由主义就更多,多数对共产党有好感,认为共产党为国为民,是真正要求民主的。

国民党当时骂共产党游而不击,殷福生也骂,所以我们都讨厌他,认为他就是法西斯。

到台湾后改名殷海光,走的却是胡适的路,反对国民党,成为自由主义的一面旗帜和台湾青年的精神导师。

——上学记

我不同意东西文化的划分方法,中学和西学没有本质的不同,那实质上是阶段的不同。

人与人之间,民族与民族之间,文化与文化之间确有不同,不过那是次要的,

真理只有一个,本质上无所谓中西之分,大家都要朝这个方向走,这是人类共同的道路。

——上学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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